于小荷

剑网3花藏——《厉鬼》番外一《柳暗花明》壹

花藏年下,结局He。

北极圈自产粮,文中有引入宝贝亲友们的ID做配角,与亲友自娱自乐,不喜勿喷。

第一章

    夏日流火,长夜未央。

    南襄端坐在书桌跟前,瞥了一眼被烛火映在墙壁上的两道模糊人影,淡定地放下手中翻开一多半的医书。

    显然,此时书房里除了他这个主人之外,还多了一个人。

    而且是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。

    那黑衣人也不知什么来头,突然闯进书房便一把将正要起身的南襄制住,绕到背后一手扣住他喉咙,另一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巴。

    南襄没反抗。

    事实上他也无力反抗。

    他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孩子,生得弱不禁风,除了读书习医之外也没学过武艺,哪有力气去反抗一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人呢!

    但是没过多久,外面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就霹雳啪啦地纷杳而至,在书房门外停步,有人急切地叩响房门,唤道:小公子!小公子您可在里面?!

    房中灯影摇曳,南襄望着随烛火晃动的那两条紧紧贴在一起的影子,艰难地动了动被掐得生疼的喉咙。

    “小公子!小公子您没事吧?!”外头的敲门声还在继续,呼喊声也越来越急。

    “别叫,不然掐死你!”那人在南襄耳边低声威胁,捏着他脖子喉管的手指也加了一分力。

    南襄只好点头,抬手在死死捂住自己嘴巴的那只手背上轻拍几下,示意他松手。

    那人稍有迟疑,片刻后才将南襄嘴巴上面那手挪开,留出一点空隙,让南襄向外面的人回话。

    “小公子开门……”

    “林叔……”南襄轻咳一声,缓了口气才继续回道,“我刚刚睡着了,出了什么事?”

    听见南襄的声音,敲门的人才终于不那么焦急:“方才有贼入府偷窃,被我们打伤,那贼往这边逃过来,可有惊扰到小公子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南襄视线下移,落在仍旧拢在自己嘴边的那只手上,平静地回答,“我一直在书房里,没见到生人,林叔不必担心。”

    “哎哎!没事就好!时候也不早了,您早些休息,我在门口留两个人手,等会儿送您回房罢。”

    “多谢林叔惦记,我今晚就在书房下榻,不必留人伺候,你们自去忙罢。”南襄道。

    “那……那好吧,我今晚在院中加派了巡夜家丁,小公子若是有事,唤一声便成!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 

    听得门外众人的脚步声由近渐远,南襄才不慌不忙地出声:“他们走了,你可以放开我了。”

    屋内屋外一切归于平静,那不速之客倒是真的没有痛下杀手,放开扣着南襄喉咙的手,道了声“得罪”,便一手按住南襄的肩膀,撑着站起身。

    南襄被黑衣人身上越来越重的血腥味熏得皱了皱眉。

    他没出声,更没回头,安静地等那人自己离开,不料身后却传来一个人“噗通”倒地的轻响。

……

    市井传闻,南太医家的南襄小公子年少有为,老成持重。

    如果那些人知道了今晚书房他里面发生的事,一定要再加上一条处变不惊。

    但这件事,除了两位当事人之外,并无第三人知晓。

……

    叶九醒来时,眼前是明亮但不刺目的暖光,鼻息间也还是自己晕倒之前的墨香与书香气息。

    他缓了一会儿,才发觉烛光之所以不刺眼,竟是因为有人替他挡住了光线。

    那人背对着他,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案前读书,纤弱的少年背影,被烛光镶上了耀目的金边儿。

    叶九躺在那少年身后不远处的竹席上,枕着竹枕,身上还有凉被,随手一摸,自己腰腹上的伤口竟然还被缠上了绷带,手指按了几下,才觉察一丝痛楚,他先前穿的那件黑衣,也被叠得整整齐齐,搁在他手边。

    他竟是被这孩子给救了?

    叶九很尴尬。

    本来自己是到南太医府里行些对其不利之事,一时不慎失手受伤,力竭之下慌不择路,原本是打算挟持这孩子脱身的,却万万没想到他不但替自己掩饰,还帮自己疗伤,做“贼”失败到这份儿上,让他怎么能不尴尬!

    “你醒了?”南襄放下书,转过身看叶九,表情却是微微一怔。

    方才替这人疗伤时,只觉得他生得容貌清秀,殊不知灯影之下再看醒过来的人时,简直堪称眉目如画,姿容卓绝!

    尤其他那一对桃花眼,真可谓是眼横秋波、顾盼生媚,目光闪烁之间,仿佛有着道不尽的万种风情。

    南襄看呆了。

    任他如何老成持重,胸有城府,到底是个年方十五的少年,少年人心性终究还是内敛不足的。

    叶九也在打量着南襄。

    面前的少年相貌虽说算不上出众,倒是生得干净清秀,一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模样,此时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,好一脸呆萌相。

    叶九浑然忘记自己眼下的尴尬处境,一个没忍住,“扑哧”一声笑了,撑着身子坐起来调侃道:“这样盯着一个贼,就不怕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?”

    南襄猛回神,才惊觉自己失态了,赶紧低头,轻咳一声掩饰尴尬:“失礼了,在下南襄,幸会。”

    他这会儿是满脸热胀,口不择言,话说出来才在心里骂自己是不是傻了?跟一个贼道什么“幸会”!

    哪怕是这么一个好看到让他惊为天人的……贼,也不应当!

    “幸会?”叶九心说这孩子八成是个书呆子,“你倒是真不怕我杀了你?”

    “你若真想杀人,就不会留我活口。”南襄转回身去,又留给叶九一个背影,“你伤口虽深,但是无大碍,我已经帮你上药包扎好了,这里不会有外人来打扰,你若休息好了就离开吧。”

    “那……多谢了。”叶九低头,瞅了瞅自己腰间缠得厚厚的绷带,拗口地道了声谢,但视线所及处,仍旧不可避免地又看见自己那一身的鞭痕、烫疤,新旧交错,杂乱无章,还有手腕上数不清的深深浅浅的勒痕,丑陋狰狞得让人憎恶!

    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南襄的背影,一把抓起自己的衣裳迅速穿好,一个挺身,打算站起来,不料动作太急抻到了腹部的伤口,疼得他闷哼一声,又捂着肚子跌了回去,眼前一阵发黑,冷汗从浑身毛孔“唰”一下涌了出来。

    南襄背对着叶九,不回头也不言语,由着他自己在后面折腾。

    要替叶九包扎伤口时,揭开衣服,见到他浑身伤痕的那一瞬间,南襄是吃了一惊的,直觉便猜测这贼属实不是个良善之辈,可南襄是习医之人,秉承着医者仁心的信念,他也是真不忍心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失血而亡,因此,他帮这人止血、上药、包扎,尽到了医者该尽的本分,至于他身上那些密密匝匝触目惊心的鞭伤、烫伤,自然与己无关,也更不会多问。

    从乍一见面的惊艳过后,此时此刻,身后那人对南襄而言,不过是个善恶难辨的漂亮陌生人罢了。

    斯人如玉,却奈何做贼……

    叶九弓腰摁着伤口,好不容易捱过了那一波疼痛,半天才喘匀一口气,扭脸望着南襄纹丝不动的背影,舔了舔嘴唇:“有水吗?”

    南襄没回答,抬手一指书案旁边小矮几上的茶壶,便再没有任何多余动作。

    叶九缓口气,再不敢有太大动作,只好一手捂着肚子,一手撑着地面,一寸一寸蹭到茶几跟前,见那旁边连个杯子也没有,人家主人似乎也没有想理自己的意思,便只好抄起茶壶,揭开壶盖,直接将壶里所剩不多的凉茶倒进嘴里。

    他实在太渴了,失血过多又被人追杀了大半夜,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又渴又饿,他抹去唇角的水渍,不得已又厚着脸皮问南襄:“有吃的吗?”

    南襄微微侧脸,又一指茶几下面的小抽屉,说了句“那里面应该还有”便又转回去不再说话。

    叶九又往前蹭了几寸,拉开抽屉,里面果然还搁着两个用油纸包裹的茶点,他也顾不得多想,拿出来剥去油纸,一口一个将两块不大的糕点吞进肚里,又仰头控干了壶里最后几滴冷水,才将壶盖盖好,茶壶放回原处。

    “你叫南襄?南嘉亦是你什么人?”叶九望着南襄的背影问道。

    “正是家严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。”叶九话音顿了一刻才接着道,“难怪你小小年纪就懂医术,以后想必也要像你父亲那样入朝为官当御医了?”

    “我志不在庙堂,所学医术只为救死扶伤而已。”南襄声音平淡,一句话说的无波无澜。

    叶九却是一愣,望着少年单薄的背影半晌没接上话来。

    南襄的回答实在是太出乎他意料,似乎对这孩子而言,自己的任何想法都过于世俗污秽了。

    此时天光微微绽亮,室内灯火未熄,渲染出一片暧昧不明的昏黄。

    屋里两人席地而坐,一小一大,一前一后,气氛安静得近乎诡异。

    南襄看了一眼已经开始泛白的窗纸:“天快亮了,你若还能走就快点离开吧。”

    叶九摁着伤口苦笑:“小南襄,你虽然年纪比我小,但好歹是大夫,我这伤势如何你应该比我还清楚,我连站都站不起来,你竟然还忍心赶我走?你的医者仁心就是这样教你救死扶伤的么?”说着,他原路退回竹席上躺下,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。

    南襄扭头看他,皱起眉头却半天都没想到该说什么来反驳,也只能随他去:“要走要留随便你,除了疗伤之外,我再不会帮你做其他事,你好自为之。”

    “放心,我对你这一屋子的医书圣贤书没兴趣,也不会随便碰你的东西,所以你不必……”叶九挑挑眉,眨着桃花眼朝少年一笑,谁知人家看都没看他,直接起身走了,让他热脸贴了个冷屁股,没说完的话也被“砰”的关门声给噎回喉咙里。

    他叹了口气环顾四周,这屋里除了文房四宝,就只剩比人还高的满满当当几架子的书,谁知这会儿自己的肚子竟然也来凑热闹,不争气地咕噜噜响个没完没了,气得叶九干脆裹紧凉被闭眼睡觉。

    “睡吧!睡吧!睡着了就不渴也不饿了……”他在心里念叨一遍又一遍,眼皮还真就越来越沉,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再睁眼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,日上中天,叶九眯着眼看了看周遭,发现南襄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,正端坐在书案前专注地刷刷点点,也不知是在画还是在写。

    一缕若有若无的饼香忽然自浓浓墨香之中脱颖而出,钻进叶九的鼻子,叶九循着香味猛地扭脸一瞧,自己的枕头边竟然搁了两张黄澄澄的油饼,还被人细心地拿油纸垫好了,油饼旁边,还放着一把肉干和瓷壶茶杯。

    饿久了的人虽然已经感觉不到最初那种强烈的饥饿感,可腹内空虚的人却是无法控制对食物的渴望,叶九也顾不上和南襄说话,摁着伤口爬起来,抓起油饼肉干就着温水狼吞虎咽。

    他已经将近两天一夜没吃东西了,眼下这两个油饼虽不大,却好歹能垫垫肚子。

    很快,南襄带回来的饼和肉干就全被叶九塞进肚子,再一杯温水下肚,叶九满足地打了个小饱嗝,然后百无聊赖地盘腿坐在凉席上看南襄的背影。

    他倒不是多爱看一个男孩子,只是他现在也干不了别的事情,整间书房里也就只有他和南襄两个活物,看一个能动的东西总好过盯着桌椅板凳那些死物。

    最重要的是,南襄这孩子怕是读书读傻了,十四五岁的年纪,哪家的男孩子不是上蹿下跳爱玩爱闹的,也包括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位堂兄,除了长兄年纪大一些,二哥读书练剑更勤奋,很少同他们这些孩子们玩在一起之外,其他六位年龄相仿的堂兄都是笑闹着长大……

    人只要一闲下来往往就会胡思乱想,喜的悲的、有的没的,叶九也是一样,只不过自己现如今与他们南辕北辙,已经回不去了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叶九赶紧摇头甩掉自己那些没用的伤春悲秋,继续看天、看地、看活物。

    他觉得像南襄这样的闷葫芦性格,作为一个孩子而言还真是挺少见的。

    南襄可以一个人在书房里呆上一整天一声不吭,其间叶九也尝试过去打扰他,全被那闷葫芦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给挡了回去,事不过三,叶九也学乖了,不再去傻乎乎地撞南墙,而是踏踏实实地在南襄的书房住着养伤,一日三餐饭来张口,吃饱就睡,就像只被人豢养在笼子里的家雀儿。

    养了整整两日,吃饱睡足的叶九渐渐恢复了精神,伤口也没前两天疼得那么厉害了。

    第三天早晨起来,南襄揣着早餐来到书房的时候,发现叶九盘膝坐在地板上,一手攥着不知道哪来的匕首,另一手握着一截青竹正在削削裁裁,也不知是在搞什么名堂。

    他书房后面有一小片青竹林,想知道叶九手里那截青竹的来历倒是不难,南襄虽有些好奇他想做什么东西,但他并不会问,就如同两人相处至今,他仍然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一样。

    “回来了?”叶九抬头,笑眯眯地看他。

    南襄点一下头,进来关好房门,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,沉默地放在叶九身边,转身回到书案前坐下。

    然而这一次叶九没急着吃饭,而是拿着手里的东西挪了过来,凑到书案前挨着南襄坐下,献宝似的把那段青竹递到他手边,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敲:“小南襄,给!送你的。”

    南襄先是一愣神,等把那东西接到手里细看时,只觉得心头微微一颤。

    一支青竹短笛!

    不怎么圆润的几个音孔虽然看得出略显粗糙的手作痕迹,所有断面的边缘却被叶九用匕首修整得细致圆润不会伤手,南襄轻抚笛身,才发现笛子的尾端竟然还端端正正地刻着“南襄”两个字!

    那字迹工整隽秀,即使一撇一捺间多少有些刀锋划歪的痕迹,却也是十分好看。

    “谢谢。”南襄摸着竹笛上镌刻的名字,面无表情地道了声谢。

    “要谢也该是我谢你。”叶九笑道,同时伸出手指在竹笛上刻字的位置轻轻一弹,“这里本应是挂个坠子流苏才更雅致,只不过我现在身上什么都没带,算是先欠着你罢,等日后一定补上。”

    南襄低头细看,刻着自己名字处再靠下一点,果然还留着一个拴坠子的小孔,他正想开口说什么,却一眼瞧见叶九左手上多出来的好几道血迹未干的割伤。

    “你又受伤了!”南襄蹙眉,放下笛子起身去拿药箱。

    “没什么,不小心割到手而已,小伤。”叶九甩甩手,将伤口渗出来的血在衣襟上随意蹭了几下。

    “把手给我。”南襄拿了药箱回来,找出伤药绷带和应用之物,不由分说拽过叶九的手,仔仔细细地替他擦净血迹,再上药包扎。

    在摆弄叶九的手时,免不了又瞥见他细瘦手腕上那一道又一道青中泛紫的勒痕,南襄手上动作稍稍一滞,眉头一蹙,却不说不问,认认真真地帮他把伤口包扎妥当。

    “多谢。”叶九笑笑,不动声色地拉着袖口挡住手腕上的痕迹,打趣道,“以后我当心些,尽量不给你们这些做大夫的找麻烦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“吃饭吧。”南襄收拾好药箱站起来,没接他的话茬也没笑,转身去把药箱放回原处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叶九倒是越发习惯了与他这种驴唇不对马嘴的交流方式,答应一声,慢吞吞地转身去拿方才南襄放在不远处的油纸包,又慢吞吞地挪了回来,将油纸包搁在书案上,刚想打开,就察觉到南襄皱眉看过来的视线,他连忙轻咳一声解释道,“你这儿就只有这一张桌子,也只能凑合挤一挤了,前两天爬不起来,趴在地上吃喝,总觉得像你养的小猫小狗似的。”

    南襄没说话,拿了方才叶九送他的笛子放在另一边,默默翻开案头的书。

    不说话没反对就当他默许了。

    叶九拆开油纸包,三下五除二就将里面那四个大肉包子全部就地正法,刚满足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,一个盛着温水的茶杯就轻轻搁在了他手边。

    “多……多谢!”叶九一愣神,转头正与南襄来了个四目相对,后者却迅速移开自己的视线,稍微定了定神,才继续埋头读书。

    叶九觉得这孩子其实有时候真可爱得紧,特别想逗他开口和自己聊会天,可一转念又想到他那闷葫芦的性格,便又不敢造次,以免又惹得人家一声不吭,连带着害自己见天儿把人家后背当画看。

    又一天过去。

    叶九也终于不用把人家后背当画来看,而是偶尔也能和南襄聊上个一句半句了,虽说南小大夫仍旧惜字如金,但好歹没用一个眼神或一个动作和他交流。这已经实属难得。

    然而,当隔天南襄揣着给叶九的早餐推开书房门时,本该在屋里的人却不见了,竹席竹枕摆在原处,凉被也叠得整整齐齐,仿佛那人从来没有出现过。

    南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,才走到书案跟前,将油纸包裹着的早餐放下。

    刻着自己名字的青竹笛子仍在原处,只是桌案上多了几片不知从哪里来的细碎纸灰,随着他衣襟带起的微风飘落在地板上。

……

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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